随笔 | 文章都被写完了

　　双手敲着键盘，我总会想起那位朋友讲的话。

　　从1997年开始，我干了12年教书育人工作，日常交往的朋友也大多数是教师，其中有一位中学语文老师。某个夏天，我们在乡下道坦里对着月亮喝酒聊天，聊历史，聊文学。几瓶啤酒下去，加上星空起催化作用，我们的激情就燃烧起来。他说文章都被作家们写完了，古文更不用说了。

　　“文章都被写完了。”

　　他这句话，被我记了二十几年。他不是说作家们占领了高地，我们无法超越，而是言之凿凿地说文章已经被写完了。也就是说，我们不用再写文章了，再写也无意义。

　　那时我们都年轻，气也盛，这位朋友的认知有其局限性。他可能想表达对散文的看法，没有区别小说、诗歌、报告文学等其他各类文学作品。他说了这话后的十年，正是平面媒体蓬勃发展时期，报纸副刊文章喷涌而出。

　　当时的他绝对想不到，在互联网发达的今天，每秒有数不清的文章上传。别的文章不好计算，我们来谈谈网络文学，2023年其阅读市场规模达404.3亿元，网络文学IP市场规模2605亿元，网文产业3000亿元，中国网络文学作者有2405万，网文作品数量有3620万部。从这里可以看出，写文章的人多，而读者更多，全国14.1亿人里，网文用户数量达5.37亿，占38%。

　　用汉字表达的文章到底会不会被写完呢？

　　用一个“我”字，可以写多少篇文章？若不算标点符号，题目《我》，正文一个字“我”，那么就只有一篇了。添上中文常用的16种标点符号，加上排列组合，几十篇妥妥的。两个字呢？三个字呢？我这个文科生不敢想了。

　　我的大脑里一直有个印象，或者说是一团虚云。十几年前，《人民文学》某期刊发了两篇科幻小说，题目和时间俱忘，只记得其中一篇说外星人星际旅行时来到地球，看到一个中国诗人用汉字写诗，引起其兴趣，表示要用汉字写文章。

　　外星人写文章，自然不是写在纸上，而是直接存进计算机里。或许直接在虚拟世界里排列组合，生成一篇篇文章，直至无数篇。

　　外星人的行为引起地球人巨大的恐惧。汉字组合的无数篇文章需要一个地方储存，造这个地方用的能量是包括太阳系在内的一整个银河系。地球人恐惧的原因就在于此，地球，甚至地球上的人会被作为原材料造储存器去了。

　　小说的结尾，外星人送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储存器给诗人，说是存着汉字组合的文章里有其名字的部分，以作纪念。

　　汉字到底有多少个？

　　据有关资料，东汉的《说文解字》收字9353个，宋代《集韵》收字53525个，南朝的《玉篇》据说收16917字，后修订的《大广益会玉篇》有22726字。宋朝文风盛，研究文字的人多，官修的《类篇》收字31319个，另一部也是官修的《集韵》收字53525个。

　　如今汉字号称十万个，大概有九万多个，有资料说北京国安咨讯设备公司汉字字库收入有出处汉字91251个。实际上，那用得频率最高的1000个字覆盖了约92%的书面资料，而常用的汉字也就2500个，不常用的有1000余个，其余的大多数为异体字和罕用字。

　　不是研究者，没几个人认得那些异体字和罕用字，更不用说写进文章里了。当然，外星人除外。如果用这九万多个字排列组合成文章，真的需要整个银河系的能量来储存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