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笔 | 苦丝瓜
2024年09月24日
南风日益从南海往北吹,经过温瑞大地被我感受到。我知道,春天马上要离开一段时间,夏的脚步声已掺杂到我的耳鸣里
邻居早早育了丝瓜苗,等他移栽得差不多了,打过招呼后,我挖了一些种在去年搭建的架子下面,方便其藤施展身手。狡兔三窟,我还在另一头的墙壁下种下了几棵,它们的藤很长,能够爬上墙壁的铁栅栏。尽管夏天的铁栅栏被太阳晒得烫手,不利于爬藤,却能在空间和时间上省事不少。
丝瓜长得慢,时光流失得快,两个多月后,架子上和铁栅栏上长出不少瓜,等差不多熟了,将其摘取。某天午餐烧了几支丝瓜,夹了一块放到嘴里,舌头一接触,我就知道是苦的。我照样食用,儿子马上不再伸筷子夹这盘丝瓜了。大概那几支丝瓜里,有一支是苦的,切块烧制在一起,我们就分辨不出谁是苦的,谁是正常的。
这让我回忆起年少时生活在山村里,于溪间捡拾到一支大蒲瓜,甚喜,遂带回家给母亲看。母亲经验丰富,说这瓜是苦的,因此被丢弃。我不信,母亲切下一片蒲瓜让我舔,瞬间得到证实,立刻扔了。
苦丝瓜的苦,是真的苦,莫名其妙的苦,不带有一点情绪,让人无奈,马上欲吐出。若咀嚼几下,其苦更甚,幸运的是丝瓜被切块,还在承受范围之内。
正常的丝瓜长着长着变苦了,可能与其品种、光照、温度、田间管理不当、交叉授粉、肥料使用不合理、植株受伤等有关。和我一样引导丝瓜挂铁栅栏上的邻居也说他家吃到苦的,他倒见怪不怪了。我判断自己种的丝瓜长苦了是因为温度问题,黑黑的铁栅栏在太阳底下晒,据说可以达到90℃。这样的温度贴着丝瓜和丝瓜藤的肚子,按理是会枯死,它们舍弃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,让果实变苦。
苦丝瓜出现一次,自然会有第二、第三次,不过都是和正常的混杂在一起。我吃到一块苦的,稍微咀嚼马上咽下。少量这种苦的丝瓜,对人一般不会有影响。苦的食物有不少,比如莴笋、生菜、芹菜、茴香、葫芦、瓠子,更不用说苦瓜、五味子和莲子芯了,也照样有人吃。
人生,哪里不苦呢?好好地走着路,脚扭一下要疼三个月;风里来雨里去一个月的收入,只够生活;努力了所有的努力,上司告诉你没有达到最低要求。
在古代传统说法里,最苦的是撑船、打铁、卖豆腐。撑船者在风浪中谋生,时刻有生命危险,岌岌可危;打铁人终日忍受炉火之烤,若在人间炼狱;卖豆腐的起早贪黑,极为辛勤只能勉强糊口。在佛教中有说人生三大苦为“求不得”——渴望却无法得到,“怨憎会”——人与人之间的怨恨和厌恶,“爱离别”——亲朋好友远行、亲人的离世,均为承受之重。
而如今的人,觉得最苦的事情有三件,钱财、疾病和欲望。衣食住行、人情往来,养老人、育子女,哪样不需要钱?一旦生病,尊严、自由、钱财都远离而去,染上绝症是失去生命之苦。而欲望,更是一言难尽。
相比这些,吃一点丝瓜之苦微不足道,更何况这是我亲手种的。
编辑: 马慧琼